文/高宗义
1、虎鞭断双簧
那年，在韩城市老城一条巷子口，七八个人饭后闲余正在说笑话，一个身穿少数民族服装的外地人从西头走来，说是卖名贵中药材的。有西藏雪塬的红花灵芝，天山的雪莲女贞，有东北虎的虎鞭，有日本神户的鹿茸，有泰国的冬虫夏草。说着，拿出来让大家看。七八个人，谁也没见过那东西，既不认识，也没兴趣。这时，巷子东边过来一位时尚美女走到跟前说，让她看。她掂在手里，左看看，右瞧瞧，仔细打量，说，这种药材十分名贵。对于治疗人体疑难杂症具有特殊功效。说她婚后五年不怀孕，她老公就是吃了虎鞭后，她才过上了正常夫妻生活。而且此药是国家非常紧缺的宝贵药材，好多富人拿上钱根本就买不到。并且一口咬定，此药材肯定是假的。此时，又过来一个戴眼镜的，正在盯着看，仔细听。说他以前见过这东西，真的假的，可以辨认。泡在水里，假的就是黑的；真的一泡就会变成血红色。动员巷子里人从家里端一盆清水试一试。
不试不知道，泡在水里一试，果然是黑色。女的大声说：“你看，假的吧”。戴眼镜的说：你这水是凉的，要温水才可以。又说，水里要加一点盐，滴一点醋。
也就在这加盐添醋的时间里，左邻右舍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都感到很神奇。不一会儿，虎鞭在温水里果然变成了血红色。那女的才改口和戴眼镜的承认的确是真品，便翘起大拇指连连夸赞说：珍品，珍品。只是这种东西价格太贵，他们过路人身上没带那么多钱，问，能不能便宜？一番讨价还价，巷子里人已经十分动心，商量着掏钱买了几根。时尚女和戴眼镜的也掏钱买了两根拿在手里继续让人观赏，其他人也赶紧把钱交给生意人，买了好多。
这时，一个穿风衣的女人说：她要高价收买。这样弄得其他人在原价位上，只好再添很多钱。风衣女人说：不许买！一声令下，猛然间，雷霆一般，挤进来几个身穿制服的大个子，将三个人铐住。风衣女人脱下风衣，从包里掏出帽子戴上，警徽领章肩章，反射出一股权力、正气和威慑力。问他们从哪里来的？那时尚女低下头说：从川北到甘南、庆阳、平凉，经过咸阳彬州、乾州，到耀州、铜川，一路走州过县，也卖了不少钱，没想到正准备过黄河去山西，栽在韩城警察手里。原来，此三人正是神医、药经理和演员表妹。审讯中，干警说：捕猎射杀国家一级动物东北虎，是要判重刑的。神医立马慌了手脚，供述说，虎鞭是假的，是他当年养的狗，吃了鼠药，狗肉没吃完，就晾在房檐下风干。后来制造虎鞭，泡软冰冻，削成虎鞭形状，明油渗成亮晃晃黄腊腊的血色肉体。只是能以假乱真，绝没有捕杀老虎。
原来如此！
2、神医治病。
媳妇养猪他养狗。结果，狗比猪卖的钱多。媳妇不再骂他不务正业。一天，狗吃了邻家的老鼠药，四只狗死了，和邻居大闹一场，两败俱伤。
他开始做老鼠药生意。邻居说他没安好心，不得好报。他也不在乎，逢集过会，在小城街边，背靠北墙，朝南蹲着，面前地摊只有一张报纸那么大，散放着方便面调料包似的小包：毒鼠强、三步倒、溴敌隆、粘鼠板、灭鼠剂、铁猫、鼠笼、夹鼠板。挣钱不多，倒是轻松自在。忽一日，一对年轻夫妇送来一面锦旗，挂在他身后墙上，千恩万谢。路人围观，仔细看时，大红锦旗上八个黄金大字：“感谢假药，挽留人命”。说是小俩口吵架，媳妇想不开，买老鼠药服毒后大难不死。其中门道原来是：老鼠药成本不低，售价不高，销路不畅，销量不大，赚钱不多，他就自制一种药面，用纸包着，搞了一个“买一送一”大促销，说两种药拌在一起，灭鼠效果最好。那轻生媳妇买回去，只服了纸包，没有见效。这样以来，鼠药生意砸了，没法再经营。
有一天，他肚子疼，心疑是吃自己的狗肉里有鼠药残留，私人诊所给他开出两大包药品，他加大剂量服下，空腹伤了胃脏，胃炎变成溃疡，医院。听医生讲病情，和病友交流中，记住了一组药名病名，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跑到邻县，在算卦市场上摆了个地摊，免费给人治病。别的病不敢治，专治胃病。胃炎，胃疼，胃溃疡，胃穿孔。把自己剩下的几包药分成小包送给病人。看病不收钱，但药要收钱。果然，就有人信他会看病。一段时间后，一个人来说，吃了他药以后，胃病还真的好了，就称他是神医。他一听，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感觉自己遇到了知音。和那人交上朋友，让他给自己做一面锦旗，自己出钱。那人也激动，家里有病人，认识神医很荣幸，就满口答应，做了一面锦旗，神医自己也花钱再定制了两面锦旗，上面分别是：“医术高超，医德高尚”。“医术精湛，华佗再世”。“药到病除，妙手回春”。从此以后，他见人就夸别人说他是神医的话。并以神医自居，各种疑难杂症他都能治，心里也越来越有底气。有人问颈椎病，血压高，头晕？他就统一解释说，都是粮食蔬菜中的化肥农药残留吃出来的，只要喝了他的绿豆汤，就可以把吃出来的病再吃回去，因为他的绿豆汤里有麦仁枸杞柴胡茵陈车前子还有藏红花人参女贞子等多味中药，包治百病。给一位老太太看病，他装模作样，翻开几本医学杂志反复对照，说病情属于16页的，用药就按32页上说的。老太太女儿问：“医学书也是你编的吗”？神医说：哪里哪里，都是医学教授、专家学者写的，他只写了一点。
当时计划生育形势紧张，农村有人想生二胎，男孩，他就去做手术取环。医疗器械很简单，就三件，都是自制的：1、自行车辐条一根；2、啤酒瓶用玻璃刀裁去一半只用瓶口做扩张器；3、一包棉花纱布。做手术时，他很谨慎，如果勾不出来，就把预备的避孕环拿出来晃一下，高兴地一笑，说，取出来了！
3、药厂改制
那年，秦岭脚下县办制药厂生产的板蓝根，三毛钱一包，卖不出去。川北县办制药厂改制为制药公司后，新任经理提出：一切围着经营转，一切盯着效益干。不管白药黑药，药真不真，包装第一，怎样出效益怎样干。大刀阔斧抓经济，抓创收。热情与板蓝根生产厂家签订合同，将成品药全部提供给他们，由他们重新包装出售。包装变，商标变，价格由3毛提高到每包元。专治各类肝病。甲肝、乙肝、丙肝、肝硬化、肝腹水、肝肿大。治愈率97%，连服三个疗程立即见效，阳性转阴。
奇怪的是有几家人买了药后，服到三个月，人死了。另有几家服了三个月不见好转，且病情不断加重。有记者问：97%的治愈率是从哪里来的？药经理支支吾吾，不能自圆其说。便以凡是服药后死了的，就是3%，没死的就是97%搪塞。记者问：肝硬化和肝肿大的病理不同区别这些简单的常识，药经理却不知道。媒体曝光后，上级药检部门很快介入调查，由检察机关提起公诉，最后审判机关以尚未造成严重后果，社会危害不大，免于刑事处罚，责令制药公司赔付受害人全部经济损失，行政机关开除制药公司经理及主要技术监管人员公职。
4、合谋药材生意
有一天，被开除公职的药经理在街上看见神医在地摊上卖药免费给人治病。拉上话后就说，自己要送给神医几盒西药，都是常用药。这样以来，神医的地摊上除了锦旗和几本医学书，几包中药，还多了几盒西药。药经理说，神医这样挣不了大钱，他要给介绍一门生意。走到隐蔽处，说自己家里藏着几箱板蓝根，原价元一包，让神医带到外地30元一包去卖，20元也行，包装上有说明。虽然治不了大病，但没有毒副作用，肯定赚钱。如果一包赚10元，包也可赚1万。神医一看，包装非常精致，一千包也就十来斤重，装在提斗里就行。他再三叮咛神医，到外地打一枪换个地方，不能盯在一个地方卖。那时药物市场比较混乱，很快把几箱积压了几年时间的板蓝根转手卖完。
药经理的爷爷以前是大队医疗站的赤脚医生。他从小记住了好多药名。后来通过不正当竞争当上了制药公司经理，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开除公职，他不甘心呀。和神医熟识后，板蓝根买完了，他便从爷爷老药橱里找到几包自己也叫不上名字的根系药材。就给它命名鹿茸虎鞭雪莲人参冬虫夏草，和神医商量谋划到远处去卖。
当时县剧团发不出工资，处于瘫痪状态，让演员自谋职业。他表妹是一位旦角演员，正愁眉苦脸，郁郁不展，闷闷不乐，漫无目的地闲游，和他碰上了，表妹感觉到大表哥以前当经理，也是县上的红人，有本事有智慧，必会东山再起。表哥给三人分工，说神医卖药，让表妹只在旁边装作演戏，打个圆场。3人商量好，说干就干，立马行动，沿嘉陵江北上，直奔甘肃！
编辑：赵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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